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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婢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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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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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宮中,我便衝到了皇兄的養神殿。

簡單的寒暄和禮節過後,我開門見山,漠聲直問:「皇兄,趙書亦托玄武給臣妹送的信呢?」

皇兄病歪歪倚坐在榻上,眼神無力,氣息虛弱地吐著每個字。

「本想瞞歲和一輩子的,冇想到,竟還是被歲和知道了。」

殿內燭火搖曳,就好像皇兄那張毫無生機的臉,晦暗不明。

滿屋子濃重的草藥味,喚醒了我初入睿王府的那段記憶。

那時,魏馳的周身也總是縈繞著藥香氣。

「敢問皇兄,信在何處?」,我冷聲追問。

言語和神情中都少了作為臣妹該有的謙恭姿態。

明知這是大忌,是在觸碰皇兄的逆鱗,可我還是想擺明自己的態度。

告訴他,該屬於我的東西,皇兄不該碰。

「信,朕已經燒了。」

燒了.......

好殘忍的回答。

我連魏馳在信上麵寫了什麼,都冇機會和資格看嗎?

強壓心中的怨恨,眸眼濕紅,我回視皇兄那雙看似無力疲憊,卻仍犀利深邃的眼。

想說的話有千萬句,最終卻隻能問他:「為何要燒?」

「亂你心者,不可有。歲和,南晉需要你,鶴晨需要你,皇兄......也需要你。」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落。

我無力地苦笑了一聲,忽然覺得過往的付出都顯得十分地可笑。

「皇兄可是信不過臣妹?」

「歲和當初既能狠心拋下兒女情長殺回來,便是以南晉子民為首,以皇兄和歲氏江山為重,又怎會輕易因為幾封信,就亂了心,放下南晉的一切不管?」

皇兄靜默地凝視了我半晌。

他緩緩開口問我:「既如此,那些信,你看了又有何意義?隻會徒增憂傷和煩惱罷了。」

「歲和,要忘就要忘得徹底,記住,你現在是南晉的長公主,是於澤安未來的侯夫人。你和朕的宿命,便是要守住這歲氏的江山。」

皇兄的話,我不讚同,也不服氣。

「兒女私情四字中,有個私字,意思便是感情之事,是臣妹自己的私事。」

「既然是私事,忘與不忘,也該由臣妹自己做主。」

「你我兄妹二人分開這麼多年,想來是皇兄還不瞭解臣妹。歲和想走,誰也攔不住,哪怕是死。」

一聽到後半句,皇兄登時暴怒,眼神犀利如劍刃,狠狠地刺向我。

在禦前太監的攙扶下,皇兄拄著柺杖,拖著虛弱的身子,帶著怒氣,腳步踉蹌地朝我走來。

「歲和剛剛同朕說什麼?」

皇兄的神情開始變得扭曲猙獰,他雙眼猩紅地看著我,突然變得歇斯底裡。

他衝我哭喊道:「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東魏的男人,如此同皇兄說話?」

「皇兄有錯嗎?皇兄隻是想留住你啊。」

「孤孤零零地守著這永安城的日子,朕過怕了,那些朝臣就像是會吃人的惡魔,都圍在朕的身旁虎視眈眈地,要喝我的血,想吃我的肉。」

「歲和可知,那漆黑無光的屋子裡,隻朕一人時,有多恐怖嗎?」

「朕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求,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時,我多希望歲和在,多希望綰妃娘娘在,多希望有人能陪著我。」

皇兄突然又變了張溫和慈祥的臉。

他走到我麵前,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扶摸我的頭,就像兒時那般。

「歲和,皇兄是為你好啊。」

「那個魏馳有何好的,他都是有王妃的人了,你就算放棄南晉的一切去尋他,也隻能給他當個側妃,若是有朝一日,他登基為帝,後宮佳麗三千,縱使你是天姿國色,也不過是萬花叢中的一朵而已。」

「乖,聽皇兄的話,忘了那個人,留在南晉,嫁給於世,與皇兄一同守住這歲氏江山。」

我流著淚,卻倔強地看著皇兄笑著。

「如今看來,皇兄跟父皇真是越來越像,一樣的自私。」

心中所想,一字一句從唇齒間迸出,我同皇兄說:「再說一遍,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臣妹幫皇兄和鶴辰代管江山,不代表臣妹的兒女私情,就可以交由皇兄代管。」

皇兄再次蹙眉暴怒,將手中的柺杖甩到一旁,衝我大吼。

「如今,竟是連歲和都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嗎?」

「我纔是南晉的王,所有人都該聽我的,歲和也是!」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我,佈滿紅血絲的雙眼迸發出的氣場,是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我毫不妥協地衝著皇兄高聲對喝。

「我若是不聽呢,皇兄還想殺了歲和不成?!」

「你......」

皇兄手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憋得滿麵通紅,最後當著我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我偏過頭去,還是軟了心。

我清楚得很,被人折磨這麼久,人能正常纔怪。

皇兄若非重疾在身,他又怎會將南晉的重擔都壓在我的身上。

兒時的悲慘我也經歷過,那種無助和恐懼,我再清楚不過。

隻是我很幸運,有於世陪我。

可皇兄孤零零地留在這裡,小小年紀,卻要獨自承受特殊身份帶給他的痛苦。

皇兄亦是可憐之人,他也有他的無奈。

算了。

還爭什麼呢。

吵嘴吵贏了,又能如何。

我還不是要被南晉束縛住手腳,困在這裡一輩子。

抬手擦乾眼淚,收斂情緒,我沉了口氣,垂眸同皇兄言語。

「皇兄放心,臣妹不會為了一個男子永遠離開南晉,丟下皇兄和南晉子民不管的。」

至於魏馳......

人會變,魏馳也一樣。

更何況,日後他成為東魏的天子,到時身邊鶯鶯燕燕,新顏替舊人,我最終也會和藺芙一樣,成為他記憶裡的一個過客罷了。

我落寞轉身,拖著沉重的步子,和那迤地又沉重的華服,慢慢回到了清冷的未央宮。

縱使身邊有婢女和太監、侍衛相伴圍繞,可孤獨這件事,從來都不是身邊人多人少的事。

那是藏在心靈深處,不為人知又無法輕易排解的感受。

夜裡,我睡不著,從床榻上爬起,吩咐流蘇研墨。

提筆潤墨,筆尖懸在紙麵上,明明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魏馳說,卻不知該從何寫起。

我想跟魏馳說,祖陵裡的財寶有多難挖,南晉的江山奪得多不易,朝廷的老猴們有多難管。

還想跟他說,南晉的春夏秋冬多有美,茶田稻田長得有多茂。

還想跟他說我還冇能忘記他,每天都很想很想。

做夢會想他,上朝時走神會想他,批奏摺時也會想他......

可躊躇了半晌,落筆勾劃,卻隻寫下了「日日思君不見君」幾個字。

覺得不妥,我又將宣紙撕扯搓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縱使君心似我心,又有何用呢?

到最後,我這個人,還不是要負了那份相思意。

看著手中的毛筆和案桌上的宣紙,我搖頭失笑。

我這是在做什麼?

皇兄說的在理,亂我心者,不可有。

將狼毫筆搭在硯台上,我又垂頭落寞地躺回了軟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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