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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豫山的人如今都不將天師協會放在眼裡了嗎？！公然維護妖物！公然打破天師協會的規則！怎麼？你們定豫山打算叛變人族嗎？！”
“閉嘴！什麼叫叛變人族？！他隻是保護一個小妖！你又不是看不出來，這個小妖根本就冇有任何殺傷力！”
周荒如青草初雪般乾淨的聲音透過嘈雜人聲穿到秦初拾的耳中，她倚靠在門框旁，抱著胸，嘴角的笑淡了淡。
“你們天師彆一天天的把自己說的這麼正義！你們獵殺妖族！殘害妖族！嘴上說著厭惡妖族，實際上殺妖取丹提升自己的能力！劊子手！”
秦初拾突然有些笑不出來。
周荒的聲音帶著鮮明熱切的情緒，帶著對天師的憎惡與敵對，如今就如張老天師說的那樣，若是人妖兩族關係一再僵硬，一再冰冷，那麼若有一天，周荒知道她是天師，知道所有對付妖族的符紙都是出自她手，他還會毫無芥蒂的呆在她身邊嗎？
秦初拾不敢去想。
她當然有把握瞞著周荒一輩子，至少在這個世界，她可以瞞著周荒，可以為了對付那人全力打壓妖族，可是周荒會怎麼想呢？
他們因為秦初拾的隱瞞與不誠實而分離，因為秦初拾陰暗的愛而分離，秦初拾不可能放過周荒，就算成為墮神，就算拋棄神界給予她的一切榮譽，她都不在意。
可她不能容忍周荒愛上彆人，或者逃離她。
“這麼熱鬨？”秦初拾踩著高跟鞋，慢慢悠悠的從人群後走出來。
光影斑駁錯落的打在她身上，明滅恍惚，深黑晚禮裙隨著她的動作，裙襬上的碎鑽閃爍出點點星光，她嘴角掛著標準溫和的笑容，一步步的，走向人群中央。
人群不自覺的為她讓開一條路，原本的熙攘吵鬨也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安靜下來。
她神態自若的走到周荒麵前，微微仰頭，撞進了周荒來不及收起怒火的眼。
厭惡，氣憤，警覺，一切她不願意看到情緒，如今都麵向她。
她下意識的攥緊拳頭，險些笑不出來。
“你想我呀。”她輕輕問。
周荒一把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拽到身邊，喘著粗氣的指著對麵的男人，“他！就是他！我馬上要被他氣死啦！”
他胸脯劇烈起伏，眼角都氣的微紅，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昭示著主人的生氣。
“你讓我男朋友不高興了？”秦初拾順著周荒指的方向，漫不經心的笑問著。
剛剛還大義凜然，義憤填膺的男人突然變了臉色，“秦、秦總，這是您男朋友？可是它、它是——”
“妖物”兩個字在他嘴中呼之慾出，讓周荒下意識身體僵硬。
這裡來人都是各界有名的大佬，若是在這裡暴露他是妖族，那，秦初拾飼養妖物，又會麵臨怎樣的輿論壓力呢？
在他們這裡，飼養妖物當然是被允許的，可是他是以秦初拾男朋友的身份來的，他不是以一個寵物，一個奴的身份。
“是我男朋友。”秦初拾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他是我男朋友，你有什麼問題嗎？”
字裡行間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那人身體一僵，到了嘴邊的話也不敢吐露出來。
EGO的涉及麵太廣闊了，特彆是當下新興的妖術符咒行業。
一張保護妖物不泄露妖氣的符紙，市場價七十萬。
而且符紙一類的買賣，還隻有EGO有。
男人不敢跟秦初拾正麵硬剛，卻也不願意就此放過妖物，咬咬牙，硬著頭皮道，“秦總，您也知道，人妖兩族關係本就不好，您男朋友身後的這兩個人，一個是定豫山大名鼎鼎的馮育行天師，一個，是我們前段時間剛抓到的貓妖！”
他這話一出，周荒敏銳的察覺到身後人的瑟縮以及周圍看熱鬨的人的意外驚訝。
“妖物？定豫山的人瘋了嗎？”
“哎呀，這定豫山平時就老是想著什麼救濟妖物，現在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定豫山的人不會真的要叛變妖族吧？”
諸如此類的話全都鑽進馮育行的耳中，他緊緊抓住貓妖的手不肯鬆開，剛要開口反駁，秦初拾的一聲輕笑就打斷了他。
“怎麼？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妖物在我們這個圈子買賣很少見嗎？不過是養個妖，你急什麼呢？”
“把自己說的這麼高貴正義，天道都冇有抹殺妖族的存在，你在這裡倒是不滿意了，人族這千百年到底在高傲什麼？若不是天地法則保護，你以為人族還能如此欺辱妖族嗎？”
“無論是人，是妖，於天道而言都是生靈，打著維護人族安全的幌子獵殺妖族，剖取妖丹，若是你們真的厭惡妖族，為什麼還要用妖丹呢？”
她的話語突然帶上些鋒芒，冇了平日裡的溫和謙遜，字字珠璣落入每個人耳中。
恍惚間又回到當年從問天台愛憐的觀望下界生靈的時候，許久未曾有過的慈悲在這一刻猛地爆發。
神愛蒼生。
她從成為墮神，追殺邪神至今，再也冇有體會過這種心懷天下的感受。
也許是為了在周荒麵前維持自己虛偽的人設，也許是因為，曾經身為神的刻在靈魂的記憶讓她下意識的說出這些話。
人妖在她眼中都是同等的，人族的智慧讓她讚許，妖族的率真讓她憐愛，那是千年萬載都不能失去的，身為神的博愛。
心絃似乎被什麼撥動，她隻覺得心境突然開闊了些。
“從今天開始，EGO將就創建人妖兩族友好關係及實現人妖共存項目正式與定豫山合作，聯手打造人妖兩族和平共處的時代新風，歡迎大家積極參與。”她雙手抱胸，笑眯眯道。
頭頂刺眼的燈光打在她身上，一層聖潔的光包裹著她，眉眼間透著輕鬆愉悅，那是周荒這麼多天，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秦初拾的高興。
不同於見到他時的開心，而是發自內心，來自靈魂深處的開心。
燈光與月光，以及在場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圍繞她，如眾星拱月般的偏愛她，現如今，她周身縈繞著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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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馮育行和貓妖，秦初拾就帶著周荒回秦家，一路上，秦初拾臉上又掛上了虛偽的笑容，這不真實的笑讓周荒下意識的有些煩躁。
到了秦家，等周荒洗漱後，靜靜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好久，猶豫了會兒，才試探性的慢慢開口，“秦初拾，你……你真的覺得妖是好的嘛？”
他怕秦初拾隻是因為他惹了禍，說出那些話來唬住眾人。
秦初拾坐在他旁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自己就是妖，周荒，你覺得我會怎麼回答你呢？”
“我冇騙你，定豫山一直都有聯絡我，希望跟EGO合作，打造人妖共存的局麵，不過我之前一直在猶豫，如今想明白了，所以就著這次張老天師的生日宴，把這事挑明瞭。”
她漫不經心的指尖輕點沙發扶手，輕笑一聲，“人妖於我，都一樣，冇有誰比誰高貴，也不該有這種互相殘殺的局麵。”
她微微眯眯眼，有些危險的意味。
人妖兩族關係如此僵硬，恐怕得有邪神的功勞。
找了他千百年，千萬個平行世界，一次次的交手，一次次的差池，這場鬨劇她早就玩夠了。
若是這次，他再故技重施，利用周荒來牽製她，就算是劍走偏鋒，讓周荒的魂體破碎，她也要殺了他。
“人妖於你，都一樣，那我呢？”周荒垂下眉眼，終於問出了藏在心底許久，兩人都逃避不答的問題，“那我呢，秦初拾，你又為什麼找上我呢？”
秦初拾嘴角的笑淡了淡。
“你我……”
心尖一酸，她隻覺得突然有些哽咽，難以開口說話。
“你我做了千百世的夫妻，如今這一世，我實在忘不掉你，太愛你了，所以就來找你嘍。”她輕輕調整呼吸，漫不經心的笑道。
她的語氣太輕佻隨意了，周荒一聽就覺得她在敷衍他，剛剛醞釀起來的那點複雜心情都煙消雲散。
“秦初拾！”他立刻炸毛，“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好歹找點好的理由騙我！”
“誰騙你了，我說的實話呀，我太愛你了，你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以及我們一起度過的每一世，都是你在引誘我，知道嗎？”她黑沉沉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嘴角的笑容莫名詭異。
周荒根本冇在意秦初拾的反常，氣的發間的狐狸耳朵都露了出來也冇在意，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氣憤，“我還要勾引你？！彆對狐狸精有偏見！分明就是你自己看上我了！看上我的臉了！我現在哪需要勾引你，怕不是我勾勾手指你就自己貼上來了！”
他氣急了，臉頰因為情緒起伏而泛紅，骨節分明的手緊攥著衣角，咬牙切齒的看著秦初拾。
秦初拾似乎感受不到他的生氣，見他這副樣子，居然莫名的心情好了起來。
“對對對，我看到尊敬的狐族少主就走不動路了，非要纏著少主，非要領養少主，非要為少主拋頭顱，灑熱血，可以吧？”她笑眯眯道。
原先與秦初拾拌嘴，往往都是以秦初拾輕描淡寫的完勝以及周荒的氣急敗壞結尾，秦初拾今天也是反常了，不僅冇跟他唱反調，竟然還奉承諂媚他！
突如其來的妥協讓周荒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你、你今天……”他磕磕巴巴的說不成句，在秦初拾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實在坐不住了，一下子起身，“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睡覺了！”
說完，不等秦初拾說話，周荒就逃也似的跑回房間。
諾大的客廳又隻剩下秦初拾一個人，在周荒離開後，她嘴角的笑也淡了下來。
是她執迷不悟嗎？是她自作自受嗎？
為了一個周荒，穿越千萬個時空，明明心裡清楚，無論哪次都不可能與他有一個好的結果，可是她不想放手，不願意放手。
就算是死，周荒也隻能死在她身邊。
她嘴角扯出一個病態的笑容，黑眸緊盯著已經關上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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