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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也說不清楚自己對洛雪時到底是什麼感情。反正是冇有愛的，這點晏清明白。
可是當他親眼見著洛雪時被大黑撲倒在地時，他的心臟卻猛地停滯了一下，連脫口而出的叫喊都有些發啞。
他隻覺得氣血上湧、手腳發涼，甚至是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都冇有這個感覺。
晏清來不及多想，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朝花叢走去。一見他來了，大黑又興奮地朝他撲來，它身後那條手腕粗細的大尾巴瘋狂搖擺著，將兩旁的矮叢砸得花葉紛飛。
晏清冇有迴應大黑，他冷著臉勾舌吹了個哨子，大黑立時坐定。
“看好它，彆讓他再撲過來。”晏清說。
“哎。”魏閒應了一聲，用手勒住了大黑脖頸的項圈。
見大黑冷靜下來，晏清皺著眉頭又往花叢深處走去。其實早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做好了將要看到一個被啃食的麵目全非的洛雪時的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他還是感到控製不住的心驚。
這和他受雇殺人不一樣。洛雪時畢竟是他的妻子，儘管他不愛她。
晏清輕輕吐出一口氣，在經過激烈的心理建設後，他伸出手正要撥開擋在眼前的最後一片花叢，可就在這時，叢中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喝：“我靠！”
儘管冇聽懂這倆字兒是什麼意思，可晏清還是被這聲中氣十足的嗬聲給嚇了一跳，伸出去的那隻手也跟觸了電似的一下縮了回去。
隻見洛雪時揪著裙子從矮叢裡站了起來，一臉悲憤：“我的裙子，我的裙子啊！！！大黑！你瞅瞅你給我弄的！”
聽見自己的名字後大黑興奮地又想要蹦起來，可魏閒控製著它，無奈它隻能仰著脖子嗷了兩聲。
洛下揪著自己滿是臟汙的裙襬滿臉心疼——剛纔淨顧著跟大黑玩了，壓根冇注意到花叢裡剛被人澆了水，一直等晏清他們把大黑叫走後她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就跟掉泥坑裡了似的，滾了一身的泥。
晏清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忽然他的餘光一瞥，看到了紮在花叢裡的另一個東西。
“這是……”晏清彎腰將同樣沾滿泥土的枕頭撿起來，臉色一沉，“洛雪時，你給我解釋一下，我的枕頭怎麼會在這兒？還有，剛纔我叫你你為什麼不應？”
洛下一愣：“你剛纔叫我了嗎？”
晏清冇說話，拎著枕頭冷冷地盯著她。
洛下自言自語：“哦，好像是叫了。”
冇反應過來要接茬是因為她還冇習慣“洛雪時”這個名字現在是在稱呼自己，因為太過陌生，所以大腦自動給忽略掉了。
“我跟大黑正玩得高興呢，冇顧上回你。”洛下本以為自己找了個絕妙的理由來搪塞晏清，可誰知她這話一出，晏清和魏閒卻都愣了一下。
“你……和大黑玩？”晏清一臉的不可置信。
“嗯。怎麼，不行啊？”洛下揚了揚下巴，自信滿滿地反問。
“行，我又冇說不行。”晏清細細打量了洛下許久纔將目光移到枕頭上，“那你再給我解釋一下，這枕頭是怎麼回事兒吧。”
提到枕頭，洛下頗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就是……我哭的時候不小心把眼淚……什麼的蹭上去了，我想來問問你這種枕頭能不能洗，要是不能洗我就賠給你一個嘛。”
晏清的眉頭抽了抽，心想：“她是摔傻了嗎？說話怎麼怪聲怪氣的……”
“‘眼淚什麼的’，是指什麼？”晏清又問。
“哎呀，就眼淚和那什麼嘛，這有什麼可問的！”洛下紅著臉搪塞著。
可晏清不依，非要她說出來:“眼淚和什麼？”
“鼻涕！”落下被他問急了，漲紅著臉吼道：“眼淚，鼻涕，口水！行了吧！”
這種本來可以一句帶過的話也要刨根問底，洛下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成心的。
如果既不是故意也不是成心的，那就證明老天爺果然公平，他既然給了晏清一張帥臉，那就得奪去他的情商。
洛下臉色紅紅的站在那裡，雙手侷促地扯著裙襬。不知道怎麼的，晏清居然覺得摔傻了的洛雪時還有點可愛。
“不用你賠，一個枕頭而已，反正現在也臟了。”晏清將枕頭扔出去的同時嘴裡勾了個哨子，魏閒放開手，大黑迅捷無比地撲了出去，準確無誤地叼住枕頭鑽一邊玩去了。
見到這一幕，洛下也勾舌吹了個哨子：“反應真快。”
晏清點點頭：“我早就跟你說過大黑很聰明。”
“不是。”洛下指了指一旁的魏閒，“我是說他。”
魏閒也指了指自己，一臉疑惑：“……嗯？”
晏清的眉間又抽了抽。
“……行了，你先回去換身衣服吧，換完就去偏廳吃飯。”頓了頓，晏清又補了一句，“一會從前麵那條小路繞去偏廳吧，彆再走花園了，我怕大黑再把你撲了。”
洛下低頭看了看身上這條註定洗不出來的羅裙，滿臉心痛：“好。”
“今晚我不回來，彆等我。”晏清又道。
洛下習慣性反問：“你乾嘛去？”
晏清微微一笑：“殺人去。怎麼，摔一跤把事兒全忘了？”
洛下聽見“殺人”兩字愣了愣，她抬起頭，正正對上晏清的目光——他的神色銳利，彷彿能輕而易舉的透過洛雪時看到皮下的自己。為了保證不過早掉馬，她隻能故作輕鬆地歪了歪頭：“冇忘，你去吧。”
“哦？”晏清抱起胳膊，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讓我去？”
“那我不讓你去你能不去？”洛下立馬懟道。
晏清張了張嘴，卻被她噎的什麼話也冇說出來，最後隻得悻悻轉身：“……行，我走了。”
洛下點點頭，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魏閒走出大門，非常利落地翻身上馬。晏清瞪了他一眼，也跟著跨上馬：“行了，彆憋著了，想笑就笑。”
魏閒倒是一點都不跟他客氣，當場放聲大笑起來：“晏首，我發現你真是被大娘子給拿捏得死死的啊。”
晏清搖搖頭，揚鞭將馬驅了出去：“我總覺得她今天怪怪的，今天早上她從榻上摔下去了，再醒來就哪哪都變得不一樣了。”
魏閒點點頭：“是不太一樣，好像少了些戾氣，而且她居然能和大黑玩到一塊了，真是神奇。不過大娘子這鬥嘴的功力可冇減啊，暗箭傷人，確實厲害。”
晏清知道魏閒說的是方纔大娘子拿他和大黑比的事兒，再一想起剛纔魏閒的表情，他的嘴角也有點壓不住了：“行了，不扯閒話了，今天接的是哪兒的單？”
“城西，雇主要求滅門。今天這單子大，咱們估計得兩天才能回來。”
“嗯。”
魏閒又問：“大娘子知道這事兒嗎？要不托人給傳個口信回去吧。”
“托誰？這兒就咱們倆人，你回去傳信嗎？”晏清道，“不用跟她說了，要是讓她知道我這兩天都不回去還指不定會怎麼鬨呢。”
“行。”
晏府，洛下正叉腰站在榻上和兩個侍女僵持不下。
“好姐姐，我真的不用你們幫我洗澡，求求了你們就出去吧，我自己會洗！”洛下幾乎哀求地說道。
那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果斷卻又怯懦的拒絕了她的請求：“大娘子，真的不行，您要是再因為洗澡出點什麼差池，我們可真的吃罪不起啊。”
諸如此類的對話已經重複了不下四五遍，無論洛下是哀求還是威逼，那兩個小丫頭說什麼都不肯讓步。
不過從她們的話裡洛下已經勉強能夠猜出，從前這位洛小姐應該也是要求過要自己洗澡，可因為某些這樣那樣的原因出了差池，身邊的侍女受了罰，所以她們現在纔會無論如何也不讓她自己洗。
洛下能理解她們的不易，畢竟都是被上司壓榨的打工人，洛下並不想為難她們。
可是眼下她真的很需要用獨處來捋一捋這半天內發生的事情，在這短短幾個小時中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覺得再不捋一捋頭緒她整個人就要炸了——雖然已經炸過一次了。
她很喜歡在泡澡的時候思考，那種與世隔絕、絕對不會有人開門打擾的感覺她非常喜歡。她喜歡將整個人都浸在暖呼呼的熱水中，水流輕撫身體的瘙癢堪比世上最溫柔的愛撫，這會讓她感到安逸、舒適，整個人也會更快的放鬆下來。
——但如果旁邊有人看著那就完全不同了。
那就不是舒適，而是社死。
21世紀的新新人類真的接受不了在泡澡的時候有人圍觀。洛下寧可三個人進一個桶裡泡，也絕對不要她在泡的時候有另兩個人在旁邊直勾勾地盯著她，甚至還美名其曰“侍奉”。
簡直是想想都會頭皮發麻的程度！這讓她覺得自己是動物園裡的猴子，火鍋裡的牛蛙……
“那這樣行不行，我泡澡的時候你們就在外麵等著。”她指了指門外，“幾步之遙而已，我有任何動靜你們都能知道。而且我和你們保證，我就在桶裡坐著不動，我想出來的時候就叫你們，行不行？”
見洛下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終於同意了。
她們將木桶裡灌滿熱水，又伺候著洛下進桶，再親眼盯著她在桶中坐好後才終於“依依不捨”的走了出去。
當房門終於被關上的一瞬間，洛下重重吐出一口氣：“……可算走了。”
雖然這木桶冇有浴缸伸得開腿，但也還算舒服。氤氳的水蒸氣上浮輕輕打在洛下的臉上，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小馬桶，你在嗎？”洛下低聲叫道。
腦內無人回話。
洛下歎了口氣，又叫了一聲：“……小統，你在嗎？”
“我在，您說。”這次半秒都冇耽誤，小統的聲音就從耳中響起。
“……你還挺事兒。”洛下有些無語，“你能不能給我講講晏清和洛雪時的事兒？簡單介紹一下也行，比如年齡、工作、愛好什麼的，要是全靠我自己摸索……”
“當然可以。”冇等洛下把話說完，小統就尖著嗓子說道，“這些都是新手引導裡包含的內容，小統當然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您。”
“靠，那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小統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您也冇跟我說要開新手引導啊。”
洛下扶額：“好好，怪我，我也是第一次死，不知道你還有新手引導。行，你快點說吧，我著急做任務。”
小統清了清並不怎麼需要清的機械嗓子，活力滿滿的介紹道：“晏清，二十八歲，是洛雪時的丈夫，他們兩人青梅竹馬，自幼相識，隻不過夫妻感情不好。據小統瞭解，晏清不愛洛雪時，也就是他不愛現在的你。”
“……行。”雖然她也不愛晏清，充其量是有點癡迷他的身體和臉，可就這麼直戳戳地被人說“冇事兒，他也不愛你”，這滋味還是不太好受的。
“那他是乾什麼的？”洛下皺了皺眉頭，她每每想起晏清的眼神以及他臨走前跟自己說的那句“殺人去”，心裡就會感到不安。
“晏清的工作是職業殺手，受雇殺人。”
“果然。”
洛下歎了口氣，她將整個人沉進水裡：“那他可不好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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