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簫兒閉上眼睛,徹底放空心中從見到褚清寒的那一刻起就不斷蔓延的強烈怨恨。
她無時無刻不在壓抑著心裡的暴戾,而這些幾乎要把她壓垮的仇恨對褚清寒來說卻不痛不癢,充其量不過是小孩子鬨矛盾的脾氣罷了。
隻有她知道自己每每都是懷著什麼樣的恨意去麵對褚清寒……
褚簫兒躺在偏殿的床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往日裡她總是昏昏沉沉的,好像腦子永遠都無法清醒;突如其來的失眠太過陌生,褚簫兒有點不太適應。
就這樣躺了大半宿,褚簫兒才終於抵擋不住腦中縈繞的睏意,沉沉睡去
夢裡彷彿又回到了她十五歲那年,一向康健的恒帝突然生了場大病,朝政順勢交由太子把守,而金鑾殿一連幾日都有太醫出入。
那一年是褚簫兒第一次冇有辦生辰宴,也是那一年,關於她災星降世、剋死恒帝的流言卻逐漸在民間傳了起來……
褚簫兒很生氣,這時候她雖然和褚清寒正在冷戰,可依舊是個遇到問題隻知道找哥哥找父皇的小孩子,現如今父皇病重,她冇辦法隻能去找褚清寒,她跑到東宮,命令褚清寒殺了那些造謠生事的人。
夢裡的褚清寒比現在冷漠的多,陰冷的眸子落在一直大吵大鬨的褚簫兒身上,眼裡看不到絲毫曾經的疼愛縱容。
褚清寒答應了,條件是讓她去給白若離道歉,隻有白若離原諒了,他纔會幫她。
這是褚簫兒第一次覺得這個朝夕相處的哥哥這麼陌生,曾經的那些溫柔寵溺彷彿都隻是褚簫兒的幻想。
兩人之間築起一道看不見的壁壘,在褚簫兒對褚清寒的行為越來越不滿的同時,褚清寒同樣對褚簫兒也隻剩下厭惡,在褚簫兒還未察覺的時候,他們已經漸行漸遠
所以她放棄了。
她不可能給白若離道歉,那樣低賤的人,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褚簫兒去沈家求助,可是往日裡對她疼愛有加的舅舅和外公此刻看到她卻像看見瘟神一樣,避之不及。
四處碰壁後褚簫兒終於明白這件事根本就是褚清寒有意引導的結果,或許這件事本身就是褚清寒所為,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求他。
民間的流言愈演愈烈,關於她的身世也逐漸被談開。
褚簫兒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出生的那年大恒天災縱橫,莊稼大汗,江河漲水。就連前線越戰越勇的將士在後方補給不足的情況下也節節敗退。
恒帝頂著臣嘲民憤,日夜不眠的處理政務,親自領兵上陣,靠著自己的鐵血手腕硬是把那些對她不利的輿論全部都壓了下去。
如今卻又被褚清寒再一次翻出來,再一次把她推向風口浪尖……
這件事發生後冇多久,她就被褚清寒以謀害天子的罪名壓入地牢,徹底塵封在地底……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關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原本就慢的時間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好像停止了一樣,空蕩寂靜的黑暗裡她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這個彷彿被所有人遺忘的地方終於再次有人踏足。
冷冽的梅香一步步靠近,褚簫兒想躲開,但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連翻身這樣簡單的動作做起來都無比笨拙。這座暗無天日的地牢彷彿抽走了她所有的生機,隻留下一具枯槁的殘軀病體。
一股幽幽的酒香傳入鼻尖,褚簫兒對這個味道很熟悉——
褚清寒每年冬日都會釀一壺梅花淚,埋在東宮的樹下,等到她生辰禮的時候再打開。
她十五歲那年的生辰是褚清寒第一次缺席,如今他又裹挾著寒梅冬雪來參加她的十六歲宴禮。
那年的梅花淚比往年甜膩的多,但是褚簫兒最先嚐出來的還是苦味。
毒藥發作的時候胸口也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褚簫兒不受控製的倒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抓著胸前的衣服,大張的嘴巴努力的呼吸著,卻還是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最後的生機也在不斷流逝。
……
“太子殿下遇刺了!!!”
屋外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偌大的東宮頃刻間亂成一團。
褚簫兒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夢裡剜心般的疼痛還冇散去,褚簫兒抓緊胸前的衣服,額頭滲出了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