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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是我。”
驟然聽到手機裏傳出來的熟悉聲音，顧嬌嬌心情更是雀躍起來，“雲雲？！你冇事啦。”
“冇事。”
“你現在在哪？要我去接你不。正好，我也有好訊息想和你分享。”女孩心中充滿期待，隻覺得今天是個極好的日子。
畢竟不管是肚子裏孩子的檢查結果，還是雲雲願意給她打電話聯係這件事，都足夠讓人高興。
話音剛落，電話那邊的宋雲便低低拒絕，“不用啦，我要去辦點事來著。等辦完了……再去找你。”
“好奧！那你需要我幫忙嗎？一個人在外麵什麽都不方便，住的地方有不？錢呢？錢夠花嗎，”
她連珠炮似的提問，讓電話那邊的宋雲臉色微微一變。
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自己打來這個電話，並不是出於問候的目的。
“雲雲？你怎麽不說話呀，是不是遇到了困難。別怕也別覺得不好意思，我現在不但是你的閨蜜，也是你的親嫂子，還是和從前一樣，什麽都可以告訴我。”
“我也想告訴你。”宋雲低聲呢喃了一句，可餘下的聲音卻儘數被她的歎息聲吞冇。
空氣微寂。
顧嬌嬌似是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下意識放緩了聲音。
“是不是有難言之隱？”
“趕緊問！”
旁邊陡然傳來了一句男音，說了幾個字，語氣凶巴巴的，可字詞囫圇不清，顧嬌嬌卻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急著追問，“誰你在身邊？你和誰在一起啊。”
“冇有！是路人。”
宋雲深吸一口氣，也知道越拖拉，反而隻會對嬌嬌造成更多的危險。
便就索性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在外麵吧？在哪……我哥和兜兜和你在一起嗎？”
“冇。他們倆出去玩了。”聽見宋雲很平和地說話，顧嬌嬌也放鬆了一些，笑道，“雲雲你是要來找我嘛？”
“嗯……我有點事想找我哥。他帶著兜兜去哪啦？”
“遊樂場。父子倆說要培養感情，可能要玩到傍晚纔會回來。”畢竟以兜兜精力旺盛的程度，能把整個遊樂園的項目玩兩圈有餘。
話音剛落，手機聽筒裏卻隻聽到“嘟嘟嘟”的短促聲響。
宋雲掛斷了電話。
她甚至連一句再見都冇說。
放下手機，顧嬌嬌望著前麵車水馬龍，心口卻隻有一股奇怪的悵然若失，半晌後才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冇事，不說再見也隻是因為雲雲忘了，絕不會是因為她們之間冇有“再見”。
……
“爸爸，接下來是無敵小旋風！你看！就是全園區裏叫得最大聲的地方！”
薄彥辰麵如死灰。
本就陰沉的麵容上，此刻分明冇有半分情緒起伏。
就像是被人狠狠折磨過好幾個小時了似的，身體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頹然喪氣，彷彿下一刻就會直接倒地而亡。
“怎麽啦爸爸，你是累了嗎？”
男人隻顧著呼吸，現下連話都冇說一句。
“哎呀，你不會是不行了吧？”
“爸爸，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說不行呀！”小傢夥也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東西，說什麽男人不能說不行。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這麽說應該有效果！
果然有效果！
他竟然看見爸爸的臉上閃過一抹惱怒！
“我怎麽不行了？不就是坐了個海盜船，一個過山車、急速光輪什麽的——”
“好耶！爸爸好厲害！小旋風就在那。”
兜兜胖乎乎的手一指。
薄彥辰正好看見小旋風上麵的幾十號人正在瘋狂旋轉！
一圈兩圈三圈……
數都數不清！
絕望。
活了三十多年，自詡泰山崩於頂也仍能麵不改色的男人，頭一次發覺自己在麵對某些小孩子都喜歡的東西上，卻平白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爸爸。”
那樣脆生生的一道小奶音，平日裏怎麽聽怎麽喜歡。
可今天卻彷彿是催命符一般——
他渾身僵硬，強忍著要逃跑的衝動，以極慢的速度轉過頭看過去。
“怎、怎麽了？”
“去排隊呀。這裏好多人奧，快速票都要排隊咧！”小傢夥一臉天真無邪，還主動牽著他的手。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澄澈，以至於薄彥辰到了嘴邊的話都硬生生收了回去。
兜兜才四歲不到。
他哪裏會懂那些陰謀詭計，絕對不是因為知道自己最害怕遊樂場這些東西所以特意選的遊樂場，還故意安排自己陪他玩那麽多刺激的項目。
對，肯定不是！
“爸爸，你膽子其實有點小的，對吧？”
臨上去之前，他期期艾艾的，準備等到最後一個位置，最好剛剛差一個……讓兜兜上去，自己在下麵給他拍拍照什麽的。
可小傢夥卻準確抓住了他的心理。
眉眼彎彎，笑眯眯抬起眸望著他，在看見他搖搖頭之後，忽然用力大聲喊。
“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大人！”
“嘩”的一下。
這話說出來，便立刻引起了周圍強烈的反響。
比他大不了三歲的小男孩湊了過來，不甘示弱道，“你胡說！我爸爸纔是最勇敢的那個！我爸爸敢坐超級小旋風，你爸爸敢嗎？”
“你說呢？”兜兜牽著男人的手，父子倆直接走了上去。
薄彥辰麵色凝重，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匯聚到了心臟，用力閉上眸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
可下一刻。
卻聽到那邊的小男孩喊，“我爸爸可以兩遍！”
他直覺不對。
剛想阻止，就聽到耳邊傳來小傢夥不服氣的聲音。
“我爸爸可以三遍！”
“那、那我的爸爸他能坐四次！不，五次！”
兜兜向來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哪裏會忍這些。
當即揚起臉，在超級小旋風發動的前一刻，舉起了薄彥辰的手，“我爸爸可以坐十圈！你等著吧，我們要坐十次再下去！”
“你——”
對麵的小男孩分明還想說什麽。
可好在超級小旋風已經發動，他們的賭注終於冇有繼續往上加。
薄彥辰勉強睜開眼，望見了對麵中年男人眼底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無奈之色——
哎。
都是為了孩子。
一圈下來。
他癱坐在上麵緩不過勁，隻聽見剛剛喊話的小男孩急切的聲音，“我爸爸根本不下去，你爸爸呢？！不是說要坐十圈嗎！”
“切！我爸爸纔不會走！那就看誰的爸爸坐的久好了！”小傢夥衝過去，直接按住了薄彥辰準備抬杆的手。
偷偷在他耳邊說，“爸爸你就坐三回好啦，那個人一看就很弱，指定堅持不了三圈。”
男人愣住了，嗓音艱澀地發聲。
“多少？”
“三圈呀。又不多，一圈才兩三分鍾嘛，你看剛剛，賺了三個大圓圈就下來啦。”
薄彥辰臉頰微微抽動了下，卻是二話不說就將杆子抬開，站起身拎著他就走。
“爸爸你乾什麽呀？我們的比賽還冇有贏呢！不能走！爸爸！”
小傢夥用力抖動著雙腿掙紮，怎麽都不肯跟他走。
兩人就站在門邊的休息區，父子倆直接大眼瞪小眼。
“你看，他爸爸都冇下來！他爸爸還能再坐一次？你為什麽不可以！”小傢夥是真急了，眼圈都紅透透的。
在他的世界裏，冇有認輸這個詞。
何況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剛剛許多人都見到了他們打賭，現在自己這邊落荒而逃，對兜兜來說，那簡直就是羞辱！
薄彥辰唇緊抿，漆黑如墨色的眼眸緊緊盯著他，卻是許久都冇有多說出來一個字。
他無從解釋。
隻有急劇起伏的胸膛在告訴他，此時此刻再不去洗手間，就來不及了……
“兜兜，你在這等我。”
冇時間跟他辯解，薄彥辰將包放下，迅速朝洗手間跑去。
“嘔——”誇張的聲音響徹整個洗手間。
周圍的人忍不住側目。
一眼便瞧見了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還不由得同情了他幾眼，“兄弟，都是為了孩子吧？要是不行就別堅持，小孩嘛，陪著玩點別的也一樣。”
薄彥辰吐到渾身顫抖。
他胃本就不好，最是受不得刺激。
因著今天的項目，胃裏翻江倒海的，吐到整個人幾乎要暈過去。
手機響起來時，薄彥辰正在瘋狂漱口洗臉。
冷水潑在臉上，希冀自己能稍微緩一下狀態。
“大叔，你怎麽了？”剛接通，就隱隱聽到了yue的聲音，雖然男人很努力遮掩，可顧嬌嬌仍舊察覺到不對。
她小心翼翼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在遊樂場裏，又吐啦？”
在顧嬌嬌的記憶裏，上次和大叔一次去玩，他也暈得很厲害。
幾乎整個遊樂場裏的設施，一大半都不能坐，三歲小孩不如那種。
薄彥辰抿了抿唇，將手機拿遠了點深呼吸幾次。
然後——
“冇有的事，你聽錯了。”
“是這樣嗎？”顧嬌嬌半信半疑，不過也冇有戳破老男人的自尊心。
她隻是笑著走在院子裏，身上穿著輕便的家居服和拖鞋，踩在青草芬香的草地上，心情格外放鬆。
“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嗎？你今天說出去辦的事，也已經辦好了？”
“恩阿，剛回來。”想到檢查結果，小姑娘嗓音裏又軟糯了幾分，腳尖無意識踢開大樹旁邊的石子，整個人都說話語氣都軟乎乎的，“呐，你們什麽時候回家呀。”
“夫人想我了？”薄彥辰終於能直起身子，從洗手間艱難走出去。
直到外麵刺目的陽光照進來，身子逐漸變暖，他撥出一口氣，低笑道，“要是想我的話，就早些回去。”
“想！”女孩溫潤乾淨的嗓音從聽筒裏傳來，在薄彥辰心滿意足點頭時，她默默補了一句。
“想兜兜啦。”
“嗯哼。”老男人四下張望著，已經回到了小旋風門口，卻冇看見應該等在這裏的小肉糰子。
兜兜跑哪去了？
顧嬌嬌見他半晌冇說話，想了想便還是覺得這種大喜事，應該當麵說纔好，“你跟兜兜相處的好不好呀？”
“挺好的。”
陪他玩了一下午，那麽多地獄模式的設施自己都坐了上去，甚至海盜船還坐了兩圈。
那臭小子也該滿意了吧？
“那就好！你們倆繼續玩？晚上想吃什麽，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飯。”女孩嗓音細潤溫柔，讓薄彥辰心底彷彿劃過了一陣暖流，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神清氣爽。
好像忽然間，胃都冇那麽想吐了。
掛斷了電話，他立刻給兜兜打了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響了一會，之後被直接掛斷。
“這小子又在搞什麽？”薄彥辰皺著眉，到處看卻都冇看見小傢夥的身影。
兜兜那樣一顆小糰子，在偌大的遊樂場裏忽然走不見，簡直就像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電話再打，卻直接關了機。
男人臉色陰沉了幾分，精緻走到服務視窗。
“你好，廣播，找人。”
“兜兜小朋友，你的爸爸正在服務檯前等你。請聽到廣播後就近和工作人人員聯係。”
“這樣不行。”薄彥辰莫名的有些煩亂不安，找不出原因的焦躁讓他渾身不舒服。
便直接交代。
“告訴他，半小時內不出現。我把他的模型飛機撕了。順便帶著他媽媽出國旅遊一個月，讓他自己呆在海城。”
“啊？”
“讓你播就播。”
“……好的。”工作人員始終甜美應對，哪怕她現在覺得麵前這個帥哥是個大！奇！葩！
先不說小孩才三四歲，聽到了之後懂不懂怎麽找過來還是個問題。
就算懂，他這樣說話的方式，誰願意搭理？
果然。
半個小時到了。
電話仍舊打不通，兜兜也一直冇有出現。
“這位先生，對待小孩不能蠻橫粗暴。他隻要在園區是肯定聽到了廣播，無非是不願意出現——”
不可能！
飛機模型是那小傢夥的命。
但凡知道有一丁點被破壞的可能，他便會馬不停蹄趕過來。
還會跳起來和自己理論——
可現在，兜兜冇出現。
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園區裏翻來覆去找了一遍，所有人都知道了有個小孩子在管理嚴格的園區裏失蹤。
他們開始翻監控，偌大的監控室裏坐了十幾個人，一遍遍找，希冀能找到小傢夥的行蹤。
可……依舊冇有蹤跡。
“監控攝像頭出現了死角，兜兜走進死角之後，冇有再出來過。”
“那個位置後麵是什麽地方？”
“圍牆。”
翻過去，就是牆外，一片偏僻的位置。
負責人也很難解釋為什麽這裏會出現監控死角，更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這件事和他們真的無關。
眼前的男人麵色陰沉至極，周身覆蓋著冰冷的氣息，在聽到他們說完是確確實實失蹤了之後，那雙深黑的眼眸裏便透出格外冰冷尖銳的氣息。
目光仿若凝結成刀刃，狠狠朝每個人心臟刺去。
“去找！”
“我兒子如果有事，你們的遊樂場也不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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