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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白的世界裡，木木的不見終了
風帶著鋒利的棱角，淩遲他進入無窮儘的囚牢
他曾反抗亦叫囂
他曾迎歌亦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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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市五中
這是他走向死亡的6023天
“時七——”
“時七冇到嗎？”
原來這個囚牢裡的狩獵者老虎吃了隻兔子就被驅逐了，現在換了個……
貓咪？有點可愛
“老師，你去問教導主任，他啊，是個精神病！”
“是啊，誰知道急了他會不會用個刀子，像新聞裡那樣……”
一群老鼠和鸚鵡在譏笑，嘴巴一張一合
可能是餓了
狩獵者拿起手機，走出教室打了個電話，回來時表情淡淡的，在花名冊上劃了一道
“剛剛說那些話的人啊”
“站起來吧”
他環視著教室，看著老鼠鸚鵡間的推推搡搡，重重砸下了手中的書本
剛剛盛氣淩人的老鼠和鸚鵡灰頭土臉站起，或用無辜的眼神互相張望，或低頭撥弄著手指
教室裡好冷，狩獵者的眼神也好冷，像冰
他沉默著呆了半晌，看老鼠和鸚鵡一條龍般排著隊進入老師辦公室“喝茶”，教室裡隻剩稀稀落落幾個其他物種，而狩獵者正對著粉筆盒挑挑揀揀，似是在努力尋找一根完整的
僵持快五分鐘時，狩獵者終於放棄了完整的粉筆這個獵物，他彆扭的試圖用指甲夾起一個搖搖欲墜的粉筆頭，在黑板上顫抖著寫下自己的名字
“嘖，真醜”
他狠狠把粉筆頭扔回盒中，拈去了手上的塵粉，掛回了陽光的笑容，優雅的鞠了個躬道
“沐言一，多多指教”
他再次看了一圈教室，將目光落回到時七身上，一時間，所有視線聚焦過來，教室裡隻剩時七埋頭寫字的沙沙聲
他走下講台叩響了時七的課桌，捏住他正寫字的手指
“同學，在寫什麼？”
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到時七眼前，端詳著他的筆記本，上麵僅有新鮮簡短的一條：
【新的狩獵者是隻可愛的大貓，他為了保護屍體餵飽了鸚鵡和老鼠，要好好報答】
“老師，精……他寫的什麼啊”
“老師，看的懂嗎？”
又是一陣鬨堂大笑，沐言一從課桌上起身，揉了揉時七的臉頰，嘴張了張卻突然好像懶的吼人，乾脆無視了教室裡的聲音
他正欲再次回到講台上時，卻感到衣角被輕輕拉住了
“時七同學，有什麼事嗎？”
時七將筆記本翻到下一頁，刷刷畫了一隻小老鼠和小鸚鵡，又分彆在他們身後畫了隻大老鼠和大鸚鵡
他滿懷期待的望著狩獵者的反應，誰知狩獵者反手向他比了個大拇指，又站講台上去了
……
他憤憤的翻回前頭那條筆記，在後麵續上個
【笨大貓】
話說回來，老鼠和鸚鵡那種樣子確實挺有趣的，看在這個份上……還是多報答幾次吧
就這樣看了好久大貓在講台上張牙舞爪，直到一首驚天動地的民歌響起，嚇掉了不少物種手中的筆，而他們足足到鈴聲結束才反應過來，這是放學的鈴聲
“學校負責編寫鈴聲的老師是天天加班受刺激了嗎？”
“精神狀態遙遙領先……”
對哦……今天是報道，大老鼠和大鸚鵡應該已經在校門外了吧
他沉默著收整東西，趕在樓上腳步聲襲來之前擠過門口黑泱泱的人群，兀自走在暴雨瓢潑的街上
他聽到小老鼠虛偽的哭訴和大老鼠冇皮冇臉的怒吼，鸚鵡圍在周圍學舌露出得逞的笑容，
可憐的大貓，趁現在好好學學食物鏈的犧牲與平衡
髮絲上接連垂落的雨珠擋住了視線，紅綠燈的色彩交織，如霓虹燈般夢幻
該去哪裡……又能去哪裡……
他帶上褪色校服的帽子，攥緊了濕透的袖口，在車水馬龍的繁華中格格不入
“來，孩子，撐把傘吧……”
一個慈祥的老婆婆遞了把很有年代感的花傘來，卻被身邊一個年輕尖利的女人拽走了
“媽！你又管彆人的事，一把傘好多錢嘞……”
“珍珍……還是個孩子，淋雨那麼久，會生病的……”
交談聲被刻意壓的很低，可在除了雨聲一切靜謐的夜裡，卻也格外清晰
他不知所措地低著頭，擺了擺手深鞠一躬後跑走了
“哎……孩子……”
“媽！彆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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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號桌！第幾次送錯了，能乾就乾，不能乾滾！”
陶瓷盤子砸碎在他的頭上，額角有些溫熱的液體淌下來，閃著可怕的猩紅顏色
醜陋的癩蛤蟆帶著戲謔的笑灑下鈔票，像是逗一條流著口水的癩皮狗
“老闆，這邊啥子時候能好？”
“稍等，馬上，馬上哈”
癩蛤蟆的臉原來是會變的，奉承的時候討好的臉上堆滿皺紋
“時七，還不快滾！”
碗碟的聲響縈繞在耳邊，持續到深夜，他刷儘最後一個碗上的油汙，撿起地上皺巴巴的鈔票，離開的悄無聲息
一個毫無尊嚴的流浪兒，在萬家燈火中，蜷縮在街角苟且偷生
像一片被風鞭打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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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睜開眼，入目的卻是穿過玻璃窗刺眼的陽光，他躺在鬆軟的大床上，身側有些淩亂，是有人睡過的痕跡，身邊放著堆疊整齊的校服和收拾好的新書包
這是哪裡？
他摸索著牆壁跑出房間，迎麵撞上在廚房煎蛋的沐言一，幾個打開的行李箱躺在地上，讓人幾乎冇有下腳的的地方
“去，洗個熱水澡，換好衣服再出來。”
沐言一裝作嫌棄的抬手趕了趕，剛剛探頭的炸毛小隻便瞬間縮回去，一溜煙冇影了
“怎麼了？會用嗎？”
沐言一笑嘻嘻的跟了進去
“往這裡轉是熱的，往這裡轉是冷的……”
時七似懂非懂的看著，急著上手試卻被飛天而降的水流灌了個落湯雞
“不對，開錯了，那是最大的！”
沐言一上手調了個小的淋浴噴頭，又像是想起什麼，把衣服塞給沐言一後飛速瞬移了出去
煤氣灶冇關啊啊啊！
這隻大貓怎麼咋咋呼呼的……
“快點——Breakfast
is
ready！”
沐言一把煎蛋翻了個麵，打算盛出來時正眼一看被自己氣笑了
烏漆嘛黑的神馬玩意兒
現在點個外賣……來的及吧……
或者……泡個麵？
浴室裡傳來開門的聲響，時七一手揉著頭髮，迷迷瞪瞪的走向廚房
“哎，先不要——”
完了，麵子保不住了
沐言一衝進廚房，就見時七盯著那盤煎蛋，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淺灰色的眼睛瞪得溜圓
待會一定要記在筆記本上，狩獵者獨特的做菜方式，但……好難以理解
“時七同學啊——要不……出去吃？”
看來狩獵者不會做可以食用的食品，可以報答他了！
他像是終於轉過彎來，不由分說的把沐言一按在沙發上，拾起櫃檯上一片狼藉的食材，熟練的洗擇過後，便扔進鍋裡翻炒起來
“等等啊——我已經泡上麵了！”
很好，看來主食問題被完美解決了
他把菜盛出來，放在狩獵者的泡麪麵前，眼裡莫名帶了些傲嬌和炫耀
“好吃！”沐言一被時七不經意的小表情逗笑，壞笑著又加上一句“這牌子的麵好吃！”
時七的臉瞬間陰沉下來，沐言一笑的更歡了，恨不得拿個攝像機錄下來，做一套特大表情包
“好啦，我們時七同學做的最好吃”
笑死了，跟個三歲小孩一樣
沐言一夾起菜塞進時七的嘴裡，大方的把自己的一根麵都冇有了的泡麪桶讓給了他
“彆嫌棄，碗筷都收拾進箱裡了，實在懶得拿出來去洗啊”
時七翻了個白眼，默不作聲的吃著飯菜，和著底下一看就很“好吃”的刺鼻調料味的湯底
“我要去其他城市了，你想跟著一起嗎？”
沐言一收整了地上的行李箱，將它們的拉鍊一個個拉起來，繼續道
“南城，一個美麗的地方，遠離這些欺負你的同學，也不用再辛辛苦苦打工了，我可以提供住所給你，照顧你的生活，願意嗎？”
大貓是被大老鼠和大鸚鵡欺負了吧……可這和帶走他又有什麼關係……
更重要的是……原因……
他想從大貓的眼裡得到答案，大貓卻冇有任何迴應，隻是盯著幾張紙喃喃自語
“語言表達障礙，應受到刺激出現幻覺，大腦部分組織受到損傷，引發逆行性遺忘……”
沐言一從檔案袋裡抽出幾張關於時七的學生資料，除了一些病例外，還有一份泛黃的報紙，頭版的圖片拍的是十一二歲的時七蹲坐在人販子窩點的情景，被拍了特寫的淺灰色的雙眼裡是被無限放大的無助與恐懼，標題是醒目的“令人痛心！南城7.17兒童連環失蹤案因器官販賣二十三死一傷！”
他從身上掏出錢包，拿出摺疊整齊壓在最底的那張紙來，是陳舊的“尋人啟事”，上麵是同樣的淺灰色眼瞳少年，隻是更加稚嫩，帶著澄澈燦爛的笑容
十一年零7個月18天
他找到了總是在南城街巷裡蹭燒烤的少年，但還是冇有關於父母的半點訊息，報紙上也冇有報道關於凶手的資訊，隻有一句輕飄飄的“還在追查搜捕”
“隻要……幫我找回一個真相”
目光交彙，淺灰色眼瞳的少年像是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
一片在風中漂泊的落葉終是回了家，在看不見的暗地，卻還有無數片落葉，或已腐爛，或被蟲蝕。
又還有多少早已枯黃的葉片掛在枝頭，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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