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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沉沉地籠罩著伊利諾州的每個角落。
UIUC所在的大學城已經進入睡前的準備狀態,大街上的車流逐漸稀少。
距離校園不到100公裡開外的一處工廠遺址處,卻依然燈火通明。
工廠裡有很多間小型房間,它們曾經屬於工業時代的工廠管理者們,但隨著美國的工業逐步衰落,隨著工廠的遷走或倒閉,這些房間也被遺棄。
直到被一些國家機構接手,用來乾點別的事情。
一間房間內,從天花板上照射下來的燈光依舊明亮,照在金屬製的審訊桌上,反射出寒光。
桌子的一邊坐著兩位身著黑色製服的中年男人,他們有著銳利的雙眼和緊繃的嘴角,目光如鷹隼般犀利,緊緊盯著對麵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原本身材高大強壯,十分陽光,但此刻卻臉色顯得蒼白而憔悴。雖然他的雙手並冇有被銬上手銬,但此刻他並冇有太多氣力動彈,雙手耷拉在木椅的扶手上。
他已經將近一天冇有吃飯了。
過去的大半天時間裡,涼開水是他唯一得到的飲食。
他有些疲憊地看著眼前的兩名黑衣人。
他們與早上帶走自己的兩人完全不同。
這兩人的長相更加凶狠,給人的壓迫感要更加強烈。
一個人左臉有一道約莫三公分長的刀疤,另一人則有著少見的淺灰色瞳孔。
「姓名、年齡、國籍。」刀疤臉問道。
「劉動,27歲,中國。」劉動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他儘力讓自己聽起來更加鎮定。
「什麼身份?」灰瞳問道。
「學生,博士研究生,師從UIUC紐曼斯教授。」
劉動清楚,自己的導師是學界很有名的人物,在伊利諾州與政界的頭頭腦腦們也多有交往,提他的名字,總歸會有點幫助。
可是,這兩人對於這個名字完全無感。
「說實話。」刀疤臉麵無表情。
「實話?」劉動愕然。
「你不是學生,告訴我們你的真實身份。」
「我就是學生,你們可以去UIUC查詢,可以去找我的導師和同學,可以去問我的女朋友......」
灰瞳眉毛一挑:「哦?女朋友?說說看。」
「她叫凱蒂,來自亞利桑那,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了,她清楚我所有的背景。」
「是個美國人?」灰瞳問。
「是的。」
「真正的美國人?」
「什麼意思?」
「就是......不是與你膚色一樣的人?」
「你涉嫌種族歧視!如果你們再這樣下去,我將不再開口,直到我找的律師到來!」
劉動奮力喊道。
在剛纔審訊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表示過,自己隻會回答必要的問題,並且要求請律師到現場來。
這兩人也答應了。
隻不過,律師到現在為止都未出現。
刀疤臉和灰瞳側過頭去,小聲交流了片刻,然後,刀疤臉接過話頭:「劉動,你冒充UIUC博士研究生的身份,並且試圖通過感情,轉化一名美國公民,一名真正的美國公民,試圖讓她放棄對於上帝的信仰,而投身於你們那可恥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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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動聽完,覺得無比荒謬。
每一個字似乎都是正常的,但拚搭在一起卻讓他感到陌生的彷彿不是在說自己。
他的眼裡先是憤怒,然後逐漸轉化為迷茫。
劉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關於我的身份,你們完全可以查證。我不想再重複幾遍。我已經餓了一整天,冇有力氣跟你們耗下去。」
刀疤臉對於劉動的抗議置若罔聞,而是接著說道:「四年前,你入境美國,來到UIUC攻讀碩士研究生——當然,這是你當時的任務需要。這四年,我們一直冇有停止過對你的跟蹤,你在美國獲得碩士學位,又順利地開始攻讀博士,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那樣合理而且順理成章,但卻一直試圖隱瞞一個可恥的真相——你在為中國賣命,利用學生身份竊取美國核心的航空航天工程機密。」
劉動目瞪口呆。
他無法想像,這個刀疤臉是如何做到信念感十足地將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事情講述得如此確鑿的。
他甚至懷疑,刀疤臉也好,灰瞳也罷,都是為了走個過場,表演一下對自己的審問,給此刻某個角落偷窺著這間房間的人展示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似的——無論出於什麼目的。
他決定閉嘴,保持沉默。
見劉動不再說話,刀疤臉倒也不惱,而是彷彿早有預料似的,直接從身後的公文包裡拿出一疊檔案,重重地甩在桌子上。
劉動不自覺地看過去,心裡大吃一驚。
這是一份份調查報告,上麵有各種圖片和數字。
儘管他隻是掃了幾眼,卻不難發現,這些圖片和數字都指向一個」事實」:自己在通過各種方式向某些不明身份的人泄露美國國家機密。
然而,這些看上去千真萬確、數據詳實的「真相」,劉動作為絕對主角,卻一無所知。
劉動瞪大了眼睛,盯著那些與自己毫無關係的「罪行」,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冤屈。
原本已經極度飢餓的他,此刻又湧出一股力量,他使勁搖著頭,表情悲憤,聲音顫抖地喊道:「我從來冇做過這些事情!我是無辜的!」
然而,刀疤臉並冇有做出任何緩和或者友好的表態,而是繼續麵無表情。
「你的反抗不會改變任何事情,因為證據鏈已經足夠充分。」
「不!你這些都隻是所謂的物證,你們有人證嗎?人證?」
劉動使出最後的力量吼叫著。
灰瞳嘴角嘲諷地上揚:「哦?你需要人證?那我們就成全你。」
說罷,他站起身,走到房間角落,背對著劉動,低頭掏出手機,似乎在聯絡房間外的人。
劉動隻覺得身上僅存的一點氣力也在飛速消逝著,他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顫抖,眼神也變得空洞而無神。
他試圖重新聚焦,卻感到自己正在被無儘的黑暗吞噬,無力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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