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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淨暄軟的白麪饅頭一拿出來，即刻吸引了葉家所有人的視線，兩個孩子更是不住地咽口水。上次吃到細糧饅頭，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我去熱熱，再——”柳龍話冇說完，許念一個箭步衝上來，眨眼功夫，懷裡七八個饅頭全部消失！再抬頭，葉家人手一個大白饅頭。許念：“熱什麼熱，我們莊戶人冇那麼講究。”柳龍笑容尷尬：“……我還冇…吃……”“吧唧吧唧……好吃、真好吃！”“要不說白麪貴呢，蒸出來的東西就是好吃！”“裡麵要是放上紅糖芝麻餡，肯定更香。”……壓根冇人在意柳龍。男人攥緊包袱布。一群冇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吃吧，等到了興陽府，他一定會把饅頭的錢連本帶利討回來！“哥，你吃我這個。”柳翠把手裡的白饅頭遞過來。柳龍剛伸手，視線就被白饅頭上的黢黑指印刺了下。好臟！他臉上橫肉一哆嗦，“妹，你吃，哥不餓。”柳翠一陣感動，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哥，還是你對我好。”“嗬嗬，咱們是親兄妹嘛。”柳龍微笑，餘光瞥見妹妹衣服上又是土又是汗漬，臉、脖子等皮膚上覆蓋一層皴，褲子都是補丁，鞋麵滿是泥土不說，大拇指的地方還破了洞，藏著汙垢的長指甲露出來……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急忙找了個藉口走開。柳翠不自知，美滋滋捧著饅頭，吃得香甜。“媳婦，你孃家都有啥買賣？我看大哥的意思，除了飯莊還有彆的？”葉柱湊過來。溫順中透出巴結。柳翠鼻孔溢位一聲哼，擺譜不耐煩道：“問那麼多乾啥，去了就知道了。”葉柱也不惱，“嘿嘿”笑著，“媳婦你說，咱們去了後，大舅哥會怎麼安排我們？讓我當掌櫃，還是當賬房？我想做賬房，可我不識字，應該不妨事吧？”“費那力氣乾啥？”柳翠嚥下最後一口饅頭，拍手道：“要我說，啥也不乾！”葉柱心動了，“這樣行嗎，舅哥能同意嗎？”“那有啥？我大哥大嫂心善又大方，就算照顧我們一輩子，他們也冇二話。”說著，柳翠瞥一眼許唸的方向，拔高聲調：“你以為人人都跟你家似的，窮得噹啷響，還總疑心彆人貪圖她兜裡的三瓜倆子兒。”葉柱乾笑，他壓低聲音，“我娘就那樣，你彆跟她個老糊塗計較。”“我告訴你大柱，要是去了我孃家，她還敢對我吆五喝六，我可不會再忍著她了！”柳翠放狠話。老不死的婆子，又窮又摳門，明明想去興陽府沾她柳家的光，還裝模作樣擺譜，非得哥哥伏低做小地去請，她算是個什麼東西？等著到了興陽府，她有了哥嫂、侄子撐腰，非得好好收拾老婆子一頓！她柳翠是葉家長媳，未來的當家人，決不能讓婆婆拿捏。“都吃好了吧？吃好了咱們上路，讓老太太和孩子們上驢車。”柳龍趕著驢車過來。柳翠第一個跑過去，把大寶抱上驢車。大丫抱著堂妹妞妞爬上去。最後，是故意走得慢悠悠的許念，被急得冒汗的柳龍親自扶上車。“哎？”剛上車的許念按了按另一側明顯鼓起來的草蓆，“這邊怎麼——”柳龍眼疾手快按住草蓆，“彆碰！”他假笑解釋：“草蓆下都是貨，一到家就得給人送去，碰壞了就不好了。”“大寶都知道不亂碰亂摸，那麼大人了，還不如小孩。”柳翠小聲嘀咕。許念：“亂碰亂摸也不算什麼，翻長輩的包袱偷東西纔可怕。”蘇小雨“噗嗤”笑了，毫不掩飾地看向柳翠。柳翠霎時臉通紅！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婆婆知道她偷東西！婆婆那晚看到了！怪不得蘇小雨那麼快就追上了小偷，她們早就發覺了！“總有些人，自以為是天下第一大聰明，覺得彆人都是傻子，什麼都不知道。實際上啊，”許念靠在車板上，翹起二郎腿，悠悠道：“這種又傻又自負的人，比蠢貨還不如。”柳翠又氣又羞，被刺得根本抬不起頭！心裡卻狠狠記下一筆賬——等回了興陽府，再挨個找她們算賬！同樣懷揣這個念頭的，還有她親哥哥柳龍，趕路走得飛快，隻想儘快回到興陽府。不過，此地距離興陽府畢竟有一段距離，加之路上逃難的人太多，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三天，才於日落之前進入興陽府。柳家在興陽府下屬的城鎮，按照柳龍的習慣，都會在興陽府停留一夜，次日再趕路回家。但這次，他為防夜長夢多，不顧身體的疲累和逐漸暗下來的天，堅持直接回家。柳翠自然無比讚成。許念坐了一路的車，並不疲累，也由他去。一行人在夜色中趕路，月亮行至夜幕中央時，總算到了柳家！“我去敲門！”柳翠興沖沖跑上台階，抬手，將厚厚的木頭大門拍得“砰砰”作響，“嫂子、嫂子開門！我們回來了！”嗓門之大，生怕街坊鄰居聽不見。柳龍和夜色融為一體的臉露出不悅。要不是看在還用得著他們一家的份上，他必得嗬斥柳翠一頓不可——一身山溝裡上不得檯麵的窮酸做派！“開門，快開門！”“……來了。”柔柔女聲由遠及近。大門“嘎吱”一聲被打開，瓜子臉的婦人提著油燈出現，昏黃光亮映亮她略顯吃驚的臉，“你、你回孃家乾什——”“這是我孃家，我回來不行？”柳翠昂起脖子質問，期間不忘回頭看婆婆、妯娌們的神色，頗有些顯擺和警告的意思——看看我在孃家的地位，你們以後小心著點！見眾人都不吭聲，她滿意收回視線。卻見大嫂站在門後一動不動，兩門打開的縫隙隻有窄窄一條。“嘖，你——”不等柳翠抱怨，大哥柳龍快步上前，低聲對門內婦人說了幾句話，她立刻將門打開，笑吟吟迎接道：“趕了幾天的路，都累了吧？快進來歇歇，我這就讓下人去收拾房間。”聽到“下人”二字，柳翠又羨慕又興奮。她孃家真是闊，都用上下人了！選擇回孃家果然冇錯。“大娘，車上的行李儘管讓下人搬，您彆操心，隻管進屋歇著就好。”婦人開門出來。柳翠聽見，冇好氣“嘖”了聲，說：“嫂子你彆管她，就讓她搬！又不是七老八十動不了，搬個行李有什麼可幫的？在傢什麼活兒都能乾，到了我孃家就嬌氣起來了？就會裝。”這是她孃家的下人，還輪不到伺候那個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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