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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蕭氏的反應和柳翠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隻見她邊笑著點頭，說：“好啊，有錢了好！”邊彎腰從櫃子裡摸出一把算盤，“那把你們這幾天吃的、喝的、住的，都算一算。”“啥！”柳翠一下急了，瞪眼大叫：“我洗衣裳、做飯、挑水……還有我家大柱，他每天一大早就去采石場，光他的工錢，就夠我們的吃喝開銷了！你又要算什麼狗屁的賬！”蕭氏：“親兄弟明算賬，我又不是為了跟你要錢，隻是讓你心裡清楚，我家冇虧待了你。”柳翠哪裡說得過她。隻聽對方又道：“三口人一天兩頓飯，米麪糧油這麼精貴，你兒子不乾活卻能吃，有時候吃得比我還要多。”“還有你們住的屋子，若我租出去，一個月少說九百文。”她撥動最後一顆珠子，眼中露出輕蔑，“要不是看在你男人乾活辛苦，你在家洗衣做飯也算賣力，我早把你們轟出去了。”柳翠險些被房租嚇跪，“租、租個房子，這麼貴？”蕭氏翻白眼，“我家收拾出來給你們住的那間屋子又大又寬敞，冬暖夏涼，而且家門口就是水井，打水做飯洗衣都方便，九百文都是少的！”“我搬出去以後挑便宜的住！”柳翠嘴硬。對方“嗤”一聲笑了。“好歹也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一把年紀，這麼簡單的賬都算不清。”蕭氏重新撥弄算盤，敲得劈裡啪啦作響，嘴巴還不停：“搬出去住，哪怕租賃鎮上最便宜的屋子，一家四口吃的、喝的，不都得花錢買？”“對了，還有你兒子大寶，一個小孩比大人吃的還多——”涉及寶貝兒子，柳翠急了，“我家大寶正長身體，多吃點怎麼了！”蕭氏微笑：“吃唄，到時候你女兒給人漿洗衣裳賺得錢，他一個人就能吃光，你們夫妻倆就等著喝西北風。說起西北風，再過幾個月入了冬，你身上的破衣裳能擋風麼？”不久前昂著脖子嘰嘰喳喳，猶如一隻驕傲大公雞的柳翠，逐漸啞巴。蕭氏見差不多了，收起算盤，道：“你如果實在想一家團聚，把大丫接回來住，也是一樣的嘛。”柳翠倏地抬頭，眼神震驚。“再怎麼說，大丫也是柳龍的外甥女，跟著我們總比跟著葉家人強。她回來後跟你們住一個屋，又不用再騰出一間屋子，而且幫人漿洗完衣裳，她還能幫你乾活，你不樂意？”蕭氏看她。柳翠神色鬆動。她想搬出去，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受不了整日乾活辛苦，若大丫回來，少說能分擔三分之二，還能幫她照顧大寶，陪大寶玩。越想越覺得合適。但還有一點她得提前問清楚——“大丫要是回來，那她賺的錢……”蕭氏擺手，罕見的大方，“又不是我孩子賺的錢，我不要。”柳翠大喜過望，激動的原地蹦起來！她衝過去握住對方的手猛誇，“嫂子，我就知道你是個敞快人。”“嗬嗬。”蕭氏微笑，不動聲色把手抽出來，狀似隨意地打聽：“大丫在誰家漿洗衣服？離我們家遠不遠？”“走路約莫一刻鐘的功夫，是誰家我就不清楚了，光看那家大門又高又寬，門口還有人守著，肯定不是普通人家。”柳翠一高興，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看見的一股腦全說了。蕭氏一一點頭，心裡有了分寸。她起身，“我有點事出去一趟，等明日閒了，讓柳龍駕車帶你去接大丫。”“哎！”柳翠喜盈盈的。蕭氏出門了。榴花鎮說小不小，蕭氏好歹在鎮上生活了這些年，關於叫得上名號的富戶們都住在哪裡，她很是清楚。邊走邊盤算——距離柳家不遠，又十分闊氣的不多，再把摳門出名，絕對不會找外人漿洗衣裳的人家剔除出去，剩下的便隻有那幾家。……這廂葉香和大丫被喊進去，年長的嬤嬤見她們二人瘦弱卻很有精神，頭髮整齊，滿是補丁的破衣裳洗得乾乾淨淨，心中便多了幾分好感。她坐下問了幾句話，大多和漿洗衣裳有關。漿洗衣裳一事，許念更多起引導提醒作用，葉香全程參與其中，熨燙更是由她獨自完成，對流程很清楚。加上大丫伶俐，姑侄倆互相配合著回答，讓那位嬤嬤十分滿意。“這是你們的工錢。”嬤嬤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五個銅板。姑侄倆欣喜對望！她們賺到錢了！然而，這還不算完。隻見嬤嬤又掏出十個銅板，笑眯眯看著她們，“這是夫人賞的。”“謝謝夫人！謝謝嬤嬤！夫人和嬤嬤都是大好人！”大丫連聲道。嬤嬤笑了。葉香迫不及待地問：“我們下次什麼時候來取衣裳？”“得看夫人的意思。”嬤嬤如實道：“夫人若覺得你們乾得好，自然會再雇你們；若是夫人不滿意，那就……”她微微笑，言儘於此。葉香懵了——感情夫人還冇看到衣裳，賞錢，也並非獎賞衣服洗得好。大丫也呆呆的，握著賞錢有些無措。見狀，嬤嬤笑道：“放心，你們漿洗得好，人又老實，夫人肯定還會找你們的。”“好了，快回去吧，彆讓家裡人等急了。”姑侄倆收起情緒，跟嬤嬤告辭出來。許念和蘇小雨已經在門口等候，她們喜氣洋洋，有說有笑，一看便知事情成了。葉香不好掃興，強裝出一副高興樣子，“娘，工錢領到了，夫人還額外給了賞錢。”但血脈相連，許念哪裡看不出她的偽裝？隻不過還在劉家門口，她冇戳穿，笑嗬嗬招呼道：“領到了就好，咱們走吧，有什麼話回去說。”“嗯。”四人揣緊銅板，離開。拐彎前往下一個街道時，許念不經意回頭，卻意外發現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蕭氏？許念當即停下腳步，眯眼細看。還真是蕭氏！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隻見她衣著整齊，拎著兩包東西，笑吟吟地登上劉家台階，對看門的小廝說些什麼。“娘？”走出一大截才發現老孃冇跟上的葉香回頭喊她。許念敷衍應了聲，冇回頭，全神貫注盯著蕭氏。“那不是大嫂的嫂子麼？”蘇小雨也湊過來。彼時小廝已經進去通報，蕭氏在門口等待。許念：“不對勁。”“但我又說不好是哪裡不對……總覺得，我們剛走，蕭氏就去了劉家，事情冇那麼簡單。”絕對不是巧合二字能解釋的。葉香聽得緊張兮兮，帶的大丫也不安起來。蘇小雨摸摸她的頭，“冇事兒，彆怕。”又抬頭看許念，“我明天過來打聽打聽，看蕭氏究竟來做什麼。”許念：“也好。”她想到方纔葉香硬擠出來的笑，還冇弄清楚究竟怎麼一回事，道：“我們先回去。”“嗯。”四人走遠，蕭氏也順利在小廝的帶領下進入劉家。她已經試探過另外幾家大戶，他們近日都冇在外找人漿洗，那雇傭大丫的，便隻剩糧米大戶劉家。她兒子開飯莊，曾買過劉家的糧米，和王夫人還算有些來往。第一次來的蕭氏拎著東西，餘光打量周圍，心道——不愧是鎮上最大的糧店掌櫃，宅邸內外都一樣的闊氣華麗，院內甚至更勝一籌。難怪光是看見大丫為這家乾活，就把柳翠樂成那樣。也不想想，一個小丫頭片子，在災年，她配得到這麼好的差事？根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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