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思有月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體:
第九章 桂腹蘭思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

些年前,江湖上已有風聲,傳聞陵州城城主樓訣與留梅聽風刹掌門蕭無聞已暗中勾結一起,而蕭無聞背後有當今皇上的心腹吳如為勢力,他山難撼,自是冇有了哪個門派敢動樓訣這一人物。

傳聞隻道是如此,倒再未聽聞兩人進一步的行動,卻也鬨了江湖上一段時日的人心惶惶。留梅聽風刹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在各大用毒的門派上獨它占有一席之地,猶以蠱毒名揚天下,且是令人聞風喪膽。

而樓訣雖為一座城池的城主,卻也與江湖上的風雨沾染了半黑半白的關係,擅以劍法殺人而不留痕,名聲倒算響亮,亦是入了傳奇裡的人物,道是所著之紅衣為血色所染,故不留痕隻留香,以掩腥血之氣。

在這江湖之中,各亦正亦邪的武林中人皆以為此後的江湖時局為他們兩人所掌權,便紛紛出現了聯袂,合與不合之中又一風雲暗湧。卻不料,宵仙閣的意外出現,又將棋局打了亂。

早年前,玉欽明是以文官當職的宰相,皇上身邊的寵臣,卻與“吳琛黨”為首的吳如、琛素有黨爭。吳如為人深藏不露,城府頗深,玉欽明卻是明麵上來的人,亦不露鋒芒,皆如深山裡的狐狸,謀略深算。

可兩黨之爭,終歸須有一方下台、一方登場,書寫紙背後的曆史留白。便是錦昭二十二年,玉欽明冠以“謀叛”一罪而被誅於獄中,從此書香貴族玉府冇落,吳琛黨的勢力遍佈朝野,一度威脅皇權。不久帝王駕崩,道是過勞成疾,猝於龍案台前、未批閱的奏章上。

錦昭二十三年,吳如輔佐年僅外傅的太子上位,第二年三月改年號“宣熙”。這一年玉山澤方及舞象之年。他目睹了他父親的蒙冤而死,更是看到了不堪忍受的母親墜隕樓閣,府邸被官府查封,家丁奴婢已是星飛雲散。

那一刻,玉山澤拋卻紙筆,明白天下不是文人登樓的吟詠,而是自己爭取而來的所得。他孤身一人離開都城南下,流離了數月中原又輾轉於江南,彼時身處杭州的他聽聞煽動吳如推翻父親及餘黨勢力的留梅聽風刹掌門蕭無聞來到了陵州,便又動身前往。

卻是在途中遭遇了吳如手下的埋伏,險些喪命於刀劍之下,倒也傷及要害,受了重傷,幸而被涎琊宮采藥經逢的女醫拂秋所救,將之帶回了宮中。

涎琊宮自向武林宣佈退隱江湖迄今已有十年之餘,門派倒未解散,仍是正常流轉,隻是不再參與於紛爭之中。為何退隱不得而知,宮主對外道是疲於經營打理,各江湖門派的人自是不信,且這涎琊宮從不與任何人結有梁子,一向保持江湖上的中立,多少江湖外、內的人視其敬而遠之,而名聲顯赫。

卻被拂秋這一救,便是與留梅聽風刹有了過節。涎琊宮宮主命人調查了玉山澤的身世,方知是當年鬨得沸沸揚揚的玉欽明“牽諫使案”之子,而這背後正是蕭無聞所為,吳如雖為他山之靠,但終歸是個言聽計從的走卒。

這一事在涎琊宮傳開了來,各派皆言宮主收此人為弟子,宮主許是有複出之意,況且還是與留梅聽風刹有關係的人,明擺著在與蕭無聞作對,而蕭無聞又是在這江湖上猖狂的勢頭正盛,又無人敢言半字。兩年前,江湖上兩大組織聯袂,密謀殺害蕭無聞,將留梅聽風刹收歸囊中,卻便是即將行動的前一夜,兩大組織的頭目雙雙慘死於自己門前,而他們的手下皆成為了蕭無聞試毒的人選。

後知後覺的拂秋被嚇得不輕,這回出手相救的人竟是與留梅聽風刹有關係的人,便是如此,想來莫不與之有了嫌隙。而頗為詫異的是,宮主竟要將這名少年收入門下,許是來頭非凡。

卻誠惶誠恐著照顧了幾日,他仍陷於昏迷之中,這日清晨,涎琊宮尚還清淨,唯聞林山鳥啼,山嵐猶靄,遮望了雲天之際。拂秋一如往常熬了藥湯來,喂予玉山澤服下,卻倏然聽見一個聲音出現在背後,將她嚇了一跳,險些將匙上乘著的藥湯灑出。

“宮主說了,他堂堂琅琊宮,不怕什麼留梅聽風刹,這人救了便是救了唄,況且這是玉欽明的孩子。”

拂秋愣愣地回過頭,見是賦臨師兄倚在門上,抱胸而立,逆了門外的天光,裹入了昏暗當中,將之輪廓勾勒得分明,哪怕是鬢邊一綹的髮絲。她輕輕地放下手中的青瓷碗,起身朝師兄走去,抬起頭來看向他,輕聲問道“玉欽明?是當年所以吳如纔要殺他嗎?”

江賦臨點點頭,視線又越過拂秋,朝榻上尚未甦醒的玉山澤望去,隨即收回到她的身上,留下一句“你可知宮主要將他收為弟子”便轉身離了去。拂秋方想回答“知道”二字,人已行了遠,她望著他的背影,心下已經分明,她知道他是宮主得意的親傳弟子,若是多了一個人,於他而言便是多了一個對手。

後來的涎琊宮,常常能看見水火兩重天的局麵,多半是江賦臨要與玉山澤比試,而玉山澤常常敗下陣來。便是有雙眼睛也不難看出江賦臨使出的招式毫不留情,而玉山澤卻從來都是防守的一方,從不進攻,卻每一招的防守總能完美避之,更添了江賦臨心上的不服氣。

直至彼此皆長了大,玉山澤辭彆下山,離開了涎琊宮,而涎琊宮宮主也應了允,他深知他的目的,亦明白未來的江湖不會太平,且是年輕該當氣盛。玉山澤離開涎琊宮後一直杳無音信,約莫三年後方聽聞江湖上了新起了一方勢力,名曰“宵仙閣”。

而至此後的五年,江湖上已有訊息,涎琊宮宮主已是無力迴天,命不久矣,拂秋瞞著賦臨師兄寫了信箋寄予玉山澤,卻待玉山澤趕回時,宮主已去。江賦臨見到玉山澤後,隨即對他拔劍相向道“宮主臨走時,他還念著你的名字,分明是我先你一步,卻比不上你在宮主心中的分量。”他道完這番話時,雙目通紅,眼中已噙滿了淚,語氣中恨意之深、恨意之切。

玉山澤卻不這麼認為,也未回答江賦臨的話,隻是率先恭賀他成為了涎琊宮宮主,便攜著那日的秋風離去,翩躚的衣襬將歲月的書頁翻了篇。

整個江湖皆以為宵仙閣會對自己有所威脅,人人起了防備之心,命人去調查這閣主的來頭與最近的行蹤。卻調查而來的,無非是將當年的“牽諫使案”又翻了出來,瞭解到與留梅聽風刹有所關聯之外,便是他所作之文辭詩賦,江南之中負有“桂腹蘭思”之盛名。而吳如、琛素等人幾年前因“僭越皇權”“功高蓋主”之嫌,處以斬首,黨內的餘留勢力亦已儘數消除。

唯一令人注目的一則為玉山澤將宵仙閣自杭州遷往了陵州,且是做起了生意上的交易,而這陵州城城主樓訣雖與留梅聽風刹掌門蕭無聞有所聯絡,卻是與他無半分瓜葛。一時江湖上眾說紛紜,“拉攏”“借刀報仇”等言論數不勝數。

無人能夠猜得透玉山澤心裡想的什麼,他卻比誰都明白,無論他做什麼,哪怕書了多少與這毫無關係的筆墨,皆不過是在實現兒時一個名揚萬裡的才情夢,他享受世人的讚歎與歌頌,卻這世道複雜、這現實不公。

他不僅要這徒名,也要報仇。

一個人自是寡不敵眾,哪怕年少時讀了許多將軍以少勝多的戰例、典故,卻依然認為這是天意、是機緣,便是那赤壁之戰所借的“東風”。

玉山澤暗中調查到樓訣近來與蕭無聞往來密切,是為留梅聽風刹正在研製一種名為“行令一枝香”的蠱毒,而樓訣有所參與,要為這蠱毒挑選一個最為合適的人選。前不久,他聽聞他結識了一名女子,後又通過這名女子收了一名少年入他樓訣門下,教習他武功,授之予劍法。

後來,他跟隨所調查的線索前往武陵,便是在雪鳴山下結識了玉瀲卿,朝這個羸弱蒼白的少年伸出手,一同入了這為然棋局的江湖。

而雪鳴山中,皎碧昏迷醒來後冇有將為何被種蠱一事說明,也未問詢丟失的解藥,隻言了謝意便回到了海灣。棠珠在將解藥偷予瀲卿師兄服用後,私下調查了關於“行令一枝香”的來曆,隨之牽扯出一連串的人物,卻未清晰此間的複雜,山神便是歸墟了。

在迷惘、彷徨之中,所有的不順遂接踵而來。鮫人族的兩位兄長尋來雪鳴閣,請求查出蠱毒解藥的去向,棠珠生怕牽連雖已不知所蹤的瀲卿師兄,但亦有私心難阻,將此事欺瞞了下來。至此,“行令一枝香”的解藥成為了隻有她知道的一個謎。

不久,勾闕接繼山神之位,成為了雪鳴山山神鵲橋仙子離開了雪鳴山,回到了十二樓棠珠不知所向窕殊的加入——恰若一個圓,行千裡萬裡又回到遠點,每個人站在“圓”中畫地為牢,遙看彼此。

後來,勾闕化為大椿樹,棠珠與鵲橋仙子回到雪鳴山。離去後,棠珠將那時的真相告訴了鵲橋仙子,道是她偷走了皎碧師姐的解藥,下山聽戲的那一晚遇見了瀲卿師兄昏迷在山腳,中了與皎碧師姐相同的蠱毒,在回到雪鳴閣探望皎碧師姐時,無意發現了獨有一顆的解藥,便將之偷予了瀲卿師兄。

在所有人之中瞭解到關於皎碧的事情與真相後,棠珠已在夢境中經了年歲春秋。她雖從未到過人間,但在雪鳴山曆經那一場變故後,她心懷愧疚,常常偷去海灣中尋皎碧師姐,得知她的蠱毒正在壓製,說不準的哪一日便會毒發而死。

而皎碧師姐還不知師妹的所為,鵲橋仙子替棠珠隱瞞了此事。便是如此,棠珠從皎碧師姐的口中瞭解到何為人間、何為一動春心,無悔不渝。

每日從現實送到夢境的夢境記錄有成千上萬冊之多,棠珠便是替這些記錄分類整理。她常能讀到許多不同的夢境,皆是人之常情、世俗之慾,讀至犯了睏意,便枕書而眠,燭台傾倒,懸於窗邊的素紗因穿堂的風翻飛起落,窗外飛花飄零,天光昭朗。

-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